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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楚楚，我已经想好了，”楚楚正立于从三法司院墙隔出来的那一小块篱笆内，听悠悠闲闲靠在一旁的冷月开口，“我得和景翊和离。”
楚楚看似没什么反应，实则一松手，完蛋，这把好像撒得有点多了。
“冷月姐，我刚刚没…没听清，你说…什…什么？”
冷月立起身，不像是在说笑，双眼极其认真的盯着楚楚道：“我准备和景翊和离。”
楚楚叹了口气，摆下装饲料的瓷盆，迈步跨出那墙矮篱笆，握住了冷月的手站定问道：“冷月姐，你不喜欢景大哥了吗？”“我…”冷月被人大喇喇的问到这个问题，登时有些羞赧，“楚楚，你这说的是哪里话，我怎么会不喜欢他。”
“那你为何还要与景大哥和离？”楚楚惊道，“王爷之前同我说过，只有那些情谊已尽的夫妻才会写和离书的。”
冷月一时没想出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。
她只忽然在脑中一遍遍想起那个熟悉的声音，“小月，你和他不一样。”
彼时昏暗烛火下，她蒙着厚实的盖头，只绰约见西平似笑非笑，这样温柔而谨慎的提点她。
“小月，婚姻大事并非儿戏。姑母也并不瞒你，之前姑母想把你许给瑾瑜，却又怕你生性活泼，留瑾瑜在你身边禁锢了你的性子，你活得不洒脱，不快活。”
冷月知道西平想说什么，想问什么。
西平想问，如今要嫁给景翊，便要承受官妇、世家乃至于朝局的猜度非议，你可真的准备好了？
“我不在乎。”
冷月极佩服当时自己那一腔孤勇，彷如禹禹独行之人拨云见日时终难抵御的欢喜幸福，这样的幸福催得她晕头转向，几近忘乎所以。
冷月的视线最终是被萧瑾瑜拉回来的，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出来立在门边，声音沉稳：“景翊知道这件事吗？”冷月答，“还不知道…”
谁知下一瞬便另添了个与萧瑾瑜极不相同的身影，双手抱胸倚着门框，回话回得漫不经心，“现在知道了。”
“小月，”景翊就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像阵风一般飘到她身边，右手提起她还杵在地上的剑鞘，“与我和离之后你想去做什么？”
“你问我这些，干…干嘛？”冷月有些心虚，左手欲去争抢景翊握在手中的长剑，却被景翊轻飘飘闪过。
他眼中难得挂出一副恳求的眼神，说起话来姿态都软去三分，“我是真想知道。若你是打定主意了要重归江湖，那我便每月都去京城驿站外提着壶好酒等你。若你是另有心仪之人…”景翊说着便要去解腰间挂着的同心结，冷月呆呆的看景翊把绑着他俩头发的同心结给拽下来塞回自己手里，“那我就把这同心结还你，你铰了它扔了它都行…”
话音未落，已有一掌柔软覆住景翊嘴唇，冷月攥着那同心结红了眼，“有什么事咱俩回家再说，王爷和楚楚还在这呢。”景翊被她捂着嘴，眉眼弯弯的样子有些可爱，他双手一摊，示意冷月环顾左右，哪里还有楚瑜二人的影子，想来怕是从景翊朝她倾诉衷肠开始就早早开溜了。
“真没人了？”
被人捂着嘴的小脑袋上下点点，含糊的回应，“真没人了。”
“那就好。”冷月雷厉风行的松手，又雷厉风行的扑进景翊怀里，再再次雷厉风行的在三法司后院把景翊摁在墙上亲了个七七八八。
总之要现在被冷月亲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景翊来形容，就是一切发生的都是如此雷厉风行，猝不及防。而始作俑者已经先他一步把同心结塞回了他的衣领，并且不自然的舔舐过上嘴唇，“收好它，不准随便拿下来了。”
等冷月松开揪着自己衣领的手，景翊立马往怀里一捞，漂漂亮亮捧着同心结又系回了腰间。景翊牵过冷月的手，一边走一边笑，“夫人不同我和离了？我可是买好了宣纸羊皮纸毛毡子，随便夫人用哪种写和离书都行。”
冷月见景翊被她亲了一通之后还敢讲出这么煞风景的话，恨不得登及一脚将他踹进大理寺门后那口水缸里，结果终归不忍心，只抽回了手兀自与景翊分开走，气道：“我原本也就没真想着和你分开……”
只不过是情字当头，她怕自己真是一时兴起，到最后只能望着京外烟火苦不堪言。
“小月”景翊隔着大半步远的空喊她，冷月还生着气，自然不理。“小月，”又是一声，“小月，”再一声，冷月终于转头看他，“你有话说话，否则当心你今晚落脚处！”
景翊被她一吓，却是没有半点怕意。少年眉如远山，与那远在天边的一泓清月相得益彰，景翊声音柔和。
“小月，成亲后这几月，你在京城是不是真的开心？”
冷月望进景翊双眼，这人问话也真是的，没头没尾问不清楚。怎么才算开心？若是指夤夜都能拥着他入眠，自然是没有半刻不开心。可若是指调任刑部，出入公堂，或许还值得她再思考思考。
“冷月，”景翊难得对她这么正经，上次这样，好像还是手忙脚乱向她求亲的那一天。“我一生之中最大的愿望不过如此，只要你不开心，一走了之就好。”
有时候或许“嫁给我吧”和“小月今晚咱俩吃什么”听在耳朵里是一样动人的存在，无需轰轰烈烈、震耳欲聋，亦无需计较答案的正确与否。
因为冷月知道，无论她回答“好”还是“雀巢的猪蹄吧”，这些答案对于景翊来说都是一样的。冷月还想，或许现在自己真的有底气回应数月前西平的那句话了。
“我不在乎。”
她耗费了数月，或是说从前十几年的时光，确认了这简单的四个字。天下辽阔还是京城一隅，士官命妇还是潇洒侠女，通通都不在乎。
冷月选择景翊，从不需要舍弃什么。
而那些属于她的心之所向里，景翊是永恒不变的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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